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梦想

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梦想

有目标并且为之努力的人生就都是精彩的,无所谓这个人是谁、有多大的成就,也无所谓那梦想是否可笑。

11月 27, 2021 阅读 1919 字数 3530 评论 0 喜欢 0
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梦想 by  行者橙子

瑶里阳光下的精彩

不知为何,总觉得瑶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香的味道,我带着文人墨客的心思去寻这香气,走到古镇石台前,行至木制走廊下,在码头的河水边,都没有找到这令人陶醉的香气从何处而来,于是自作主张地给这个味道下了个定义,归结为瑶里夏天的味道。

瑶里的东埠码头很出名,码头的河岸两边,是妇女们谈论家长里短的场所。每日这里聚集着三五成群的妇女,围在河水边洗衣,用木棒敲打着衣服,夹杂着季鸟的鸣叫,自然合成了一首婉妙的乐曲。这里的盛夏,本没有什么游客,我们的造访却也没有影响她们的节奏,她们依旧聊着天,不急不慌地做自己的事情。在河中央,一位精瘦的渔民正挽起裤腿,光着膀子弓着背,用捕鱼叉捕鱼,虽然几次“进攻”都无功而返,但丝毫看不出烦躁不安。

坐在村头阴凉处休息的老人告诉我们,眼前的这条河叫东河,基本上每年春天都要涨潮一次,水位很高,一直会没过离河水最近的那两排房子的腰间。好在涨潮时间不长,几个小时就可以退去。他把我们带到不远处的一个木头柱子前,指着上面的横线,“看,这是2012年的水位,今年还要更高一些。”“那这些房子不就都被淹了?人怎么办呢?”老人大笑起来,“涨潮的时候楼下不住人的,家家户户都把门打开,人住到楼上去。”到时,河水从屋子中间穿过,楼上就形成一个水上凉亭,舒适惬意。

老人82岁,从小生活在这里,他说他们家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八代,每年守着涨潮落潮,守着背后的高岭山,守着古镇里古朴的民风。他也说不上来这里为什么一下子火了起来,来了这么多游客,他也无法从我们的京腔中辨别我们是从哪里过来的,但是他熟悉这个城镇的呼吸、阳光的温度与河水的脾气。老人提及涨潮,愈发肃然起敬起来,在他看来,人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生命,那水、那山、那阳光、那空气,全都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及智慧。没有这些,便没有整个村子,没有了这里世世代代生活着的人们。
这里的人们离不开河水,所以也就爱上了这河的潮汐,爱上了东河赋予这里的遍地磁石及泥土的芳香。或许我们许久未能寻到的香气,正是从土地的缝隙中滋芽生长出来的,然后飘散到周围的每一个角落。

守在巷子里的人们以老人居多,大家都把房门敞开着,内外通透,只听屋内传出的电视—戏曲声,在小巷子中回荡。老爷子偶尔与旁边路过的行人打招呼,偶尔想起什么,问我们来自哪里。我们如实作答。

“北京好吧?”

“好。但是跟这里没法比。”

“怎么会,去过的人都说北京好,北京是首都。”老爷子说。他对北京充满向往,只是当我问他想不想去北京时,他却说:“我最想看戏。”

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,以致他的回答如此不着边际,不过我却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。如果让我选,我也会选择在自己老去的时候,悠哉地生活在伴随自己长大的故乡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老人自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,他跟着戏曲的节奏独自哼着,宁愿在这河边坐上一辈子,闭上眼睛,看见世界。

一辆载满梦想的短途车

每个城市独具特色的交通工具,往往可以成为游客对于整座城市印象的构成元素之一。比如多年前的北京,庞大的自行车队伍自成一景,黄色的出租车和“大发”小面包车比比皆是,而现在,随着城市化的快速发展,加之奥运会前对道路的整顿、私家车数量的高速增长,北京的自行车显得没有那么多了,但拥挤的公交车和大街上永远在“赶时间”的人群成了北京新的标志:他们没时间在家吃饭,带着早餐匆匆赶路;没时间吹头发,湿漉漉地出门上班;没时间等红灯;没时间跟你打招呼;没时间笑;甚至没时间考虑自己为什么这样、自己的生活到底好还是不好。

景德镇的人们喜欢骑电动车,静悄悄地开始他们再平常不过的生活。盛夏的景德镇,阳光刺眼,温度高于体温,这里的电动车与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,人们喜欢给自己的电动车上加一把伞,搭一个遮阳的凉棚,对抗这不留情面的天气。在车流量大的地方,也不难发现修理电动车或是更换配件的小门脸,叮叮当当,热闹非凡。待上班高峰一过,大街上像八音盒盖上了盖子,又恢复了平静。

走到里村汽车站的时候,我已是汗流浃背。车站的规模与想象的相仿,客流量不大,两三辆小巴士停放在空场边缘,除了调度室里有两位工作人员安逸地喝茶之外,看不到负责售票的人员和司机,这闲适的车站好似整个景德镇的缩影。

“你们去哪?”调度室里的人问。
“瑶里。”
“去瑶里的车已经走了,不过你们可以坐那辆车,”工作人员用下巴指了一下距离我们最近的一辆敞开着门的小巴士说,“先到鹅湖,然后从鹅湖过去,很方便。”随后她又补充道:“先上车,再买票。”

小巴士,其实算是中巴,可容纳20名乘客。车内没有空调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我们抱着行李蜷缩在最后一排,把车窗开到最大,像鱼缸里的金鱼一样,大口呼吸着空气。车上的售票员是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孩,发车时间一到,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招呼所有的乘客一起上车。

“上车了上车了,去鹅湖的。”
在她的生活中,这份工作像呼吸一样必不可少。

司机在市区开得很慢,车里有抱小孩的妇女,有吃早餐的年轻人,也有拎着大包回乡下探亲、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,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自得其所。汽车摇摇晃晃地行驶,发动机的声音很大,售票员收钱时,必须倚靠在椅子靠背上,扯着嗓子喊出来。

“我们去鹅湖,两个人。”我和坐在靠窗位置的Pietro抱着同一品牌的背包,一看就是一起来的。
女孩把票撕下来给我们,“你们把包放前面吧,抱着多累。”说着试图用一只手拽走我的背包,但试了一下,没有拽动。
“好沉啊!”
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“不用,你坐着。”她把手里的车票夹放在我旁边的空位上,双手把我们的背包抬到车前。汽车忽快忽慢,售票女孩差点摔倒。这让我感到有些愧疚:接近40斤重的背包,对一个弱小的女孩来说,确实有些困难。
“我一看你俩就知道是去瑶里旅游的!”她面带笑容地坐在我们旁边,“前天我也接到了3个人,他们和你们一样,背着大包,是从上海来的大学生。你们是哪里人?”她说话的时候,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。
我如实告诉她,她说:“北京人说话不是这个腔调,你不算北京人吧。”我刚想申辩,她突然笑着站起身,报站名去了。她性格开朗,话很多,还有点闲不住,哪里有了空座就坐一会儿,乘客多了她就让出来。我们这趟车始终没有坐满,至少我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。她一会儿又坐过来,说:“这个季节到瑶里去的人不多,多热呀。而且瑶里古镇也没什么可玩的,你们大老远过来一趟,挺亏的。”
“那什么地方好玩呢?”我问。
“好像景区里可以游泳,也可以漂流,我觉得那些有意思。”她手里拿着张表,上面是车要经停的所有站名,每到停车上人的时候,她就在表格里涂涂画画,记录着人数和票价金额。
“你工作几年了?”
“算上今年,已经快5年了吧。”她用手搓着刚才不小心画在手上的水笔印迹,同时说:“挺辛苦的,也挺无聊的。”停顿了几秒钟,她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,“如果在北京,我肯定不卖票,我想去写字楼里工作,当白领。”
我说:“你以为白领好呢?北京很多白领都交不起房租了。”
“那也没关系,至少不用风吹日晒。”
“想听听我的梦想吗?”她继续说。
“当然。”
“我一直想,可以在景德镇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店,让街道旁边的热闹也有自己的一份。”
“主要经营什么?”我问。
“嗯——我还没有想好。卖衣服?文具?母婴产品?都可以!”然后她把声音低下来,“其实,即使卖雪糕,也不是不可以的。”随后又把声音提高,好像想起来什么,“有梦想的人很幸福,不是吗?我从小到大的朋友,他们都没什么梦想,每次我说这些的时候,他们都会笑话我,所以我喜欢跟你们讲,这是这份工作唯一可以让我坚持下去的理由,因为每个星期都可以遇到像你们一样的文化人。”

我瞬间觉得,在纯洁的梦想面前,不论它是崇高而又远大的,还是简单而又朴素的,在不同的人看来,其实都一样,有就比没有幸福,有目标并且为之努力的人生就都是精彩的,无所谓这个人是谁、有多大的成就,也无所谓那梦想是否可笑。

“你有梦想吗?”她问我。
“有。我也想过开一间小店。”
“真的吗?开个什么店呢?”
“我也没想好,可能是煎饼店吧,卖煎饼。”我随便编了一个好做的。
“哈哈,别逗了,你们这种人怎么会去卖煎饼?”她半信半疑。
“做什么不重要,关键在于怎么做啊。”这是我在创业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。“现在卖盒饭都有月收入六七万的了。”
“嗯,真的吗?不过这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。”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本子,在已经乱七八糟地记了一堆符号的旁边空白处,写下了这句话,“我以后可以用这句话来反驳我的那些朋友了。”

“我觉得开个小店挺好的,顺利的话,三年五年就可以把爸妈接到城里来呢!”梦想让她充满希望。
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小店开起来,但那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保有一份梦想,拥有一辆希望小巴,让她知人明事,载着她一步步靠近梦想。

本文选自郭诚新作《我们好像在哪见过》

行者橙子
11月 27, 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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