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《Reality》的女人

听《Reality》的女人

这一切来得突然,我观望人群,又看看这女孩,我左顾右盼,是因为心底狂涌的奇妙感触。像是来自未来的调教、启迪,以及对人类智慧的敬畏。

12月 19, 2020 阅读 1727 字数 6754 评论 0 喜欢 0
听《Reality》的女人 by  凉炘

事情,要从上一个情人节说起。

我提前完成了一个项目策划,获准下班。从民族大道光谷广场地下通道里走出去,给交通卡充值了50元钱,紧接着,走进地铁。
我着急回家,我家里没有情人,只有一只未来得及起名字的猫。早晨走得匆忙,只倒一袋牛奶给它,不知喝是没喝。如果没喝,它就已经饿了一天了。
夏天,外面热,地下冷,冷热交替,周身刮起过堂的风。
她。一个女人,朝我跑过来,正对着我,朝我跑来。

是一身基调偏棕色的碎花裙子,棕色里,有闪光的亮红。是一双不应该用来奔跑的短跟黑色皮鞋。是一头卷曲的,染过的棕色头发。
第一个念头是扭身躲过这一个匆忙的她,可自从老远的地方,她的那一双眼睛就死死盯着我,满脸都是恐惧和急迫。
她双手拄着膝盖,喘气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分明的锁骨。
开门见山,第一句话就滑稽之至,她说她来自……未来。
“我来自未来。”

我扭头看看四周的行人以及一整排自动售票机,以确认我没有活在电影场景中。我笑。
她毫不客气,夺过我手里的咖啡,大口喝下去,似是解了那份长途时光旅行的口渴。
“你听我说,我们三个月前,结婚了。哦不不不!对于你来说,是五年后,我们结婚了。”
她说着这话,把咖啡杯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。踮起脚尖,双手捧着我的脸,摆正,逼迫我直视她的眼睛。
“你看着我,看着我。这件事很紧迫,你仔细听好了,后来我们结婚了,在上海,我们生了一个女儿。昨天家里没人,不不不,是五年后的昨天,宝宝一个人在家,楼下一家韩式烧烤店起了火,浓烟熏进咱家,宝宝被活生生地闷死了。所以我现在是来这里告诉你,五年以后,一定不要把房子买在这里。”

她的裙子没有口袋,却从胸罩里掏出一个纸条,六个钢笔字被汗水打湿。
上面写着:别买圣海美居。
我退后了两步,准备二话不说地离开。
周围的人行色匆匆,这数千万人口的拥挤江城里,人人都有他们紧凑的时间安排,而我当然也没有时间和她在这里瞎扯。
她额头上有汗珠,眼里尽是真诚,真诚到让人想给她一巴掌,毁灭她不务正业匪夷所思的演技。

我往二号线入口走了两步,却不甘心被人当一个白痴一样欺骗,我要当场瓦解她幼稚的骗局。这又用不了多久,我想。
我转身,盯着她的眼睛笑起来。
“这位小姐,抱歉,你这精心编造的套剧情,并不适用于我。首先,我不可能去上海的,我在这活了二十五年,我热爱这遭外来人口诟病的故乡。不瞒你说,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正巧在上海,我做了一年,却想念江城里的每一景,就辞职回来了。”
“其次,我与现在的企业签订了十年的劳务合同,这就从侧面否定我会去上海的可能。所以……呵……”
她捏起一把头发,愤愤地跺脚,自己嘟囔了几句:“我就知道会是这样……”
“你现在这样想,是因为你还没有爱上我,对不对?你没有爱上我,你觉得目前稳定的生活、规矩既定的人生,并不值得被改写。而未来,我最终选择你,正是因为你不顾一切的执着,你以为我为什么嫁给你这样生活里不细心的男人!”

她的眼睛是那样尖锐,微微低下头去,替我扣上了衬衣袖口第二颗扣子。像个小姑娘一样,愤愤地整理我褶皱的衣领。
这一小段时间,我一边倒退,一边摇头摆手,苦笑着闭上眼睛,想起清晨时的匆忙,一手扣扣子,一手倒牛奶,能扣上一个就不错了!
“你觉得我漂亮吗?嗯?你试想一下,如果你是在一次出差上海的途中,遇见我这样的姑娘,你会心动吗?”
我仔细打量她,怎么会不漂亮,这样一双眼睛,睫毛忽闪忽闪。但我又想到“穿梭时光”这四个字,连忙甩甩头,把乱七八糟的幻觉都擦除。

开什么玩笑,二零一四年,人类甚至无法彻底驾驭一个月球探测器!
我说:“小姐,不好意思。你运气不太好,我曾经是工程大学的理科生,大学里也辅修过宏观宇宙学。我深知以人类的理论储备,以及以人类飞行器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来看,人是几乎完全无望接近光速了,更别提逆转时间脚步的。也许……你应该找一个文科生,告诉你如何能耐,穿梭了时空。”
“好好好,你别说话。”她拽着我的胳膊,我们从过道中央来到一面红色发光的广告牌下面。她想了片刻,说:“我问你来回答:你第一款手机是什么。”
“诺基亚。”
“几个按键?”
“常规的数字、符号、功能键,加起来大概十五六个,怎么了。”
“你买来那款当年最新的诺基亚,感到很崇拜吧!天哪!移动通讯设备可以如此的小巧精致,人与人的音频通话竟然可以如此便利!OK,你想象一下,如果有人在那一刻,在你刚刚学会使用超级无敌的诺基亚的一刻,夺过你的诺基亚。他告诉你,他来自未来,在未来,普天之下的手机都是一个个超薄的,轻盈的,发光的,可用手指触控的小面板,根本没有按键这回事。甚至可以上锁,再用指纹轻触解锁。你会相信不?”
看着她焦急不耐烦的样子,我竟然无言以对。
“你大概捧着诺基亚,骂对方是疯子吧!”

她紧跟着说:“第一批猴子绝不相信他们的后代会下树吃肉直立行走,第一批直立行走的人不相信他们的后代会钻木取火吃熟肉。发明火车的人根本不信世上会有飞机这种东西,他们坐在车厢里,感叹蒸汽机的伟大,并一定觉得这是人类交通工具的极限速度了。”
“发明鼠标的人从未想过平板电脑的出现将使鼠标变成笨拙的累赘。你现在难以信任的时空旅行,在五年后,其实只是一个基于物理公式的简易行为。五年后,量子物理和宏观物理终于得到了完美统一,而穿梭时光只是这项伟大统一带来的千万种便利之一。”
“所以,你现在的种种不信任,我完全可以理解,因为科技的发展总是伴随着无数的跃进,跃进,就注定不是平滑的,注定是难以预想的。科技的发展不像树木,一朝一夕一枝一叶慢得要死。科技往往是疯狂的,奇妙的,质变的。”

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她讲话时,嘴唇飞速地律动,字与字之间有短促的呼吸。用着一种急切的、焦躁的心情,却要为我强行压榨出一份耐心。
“小姐,你等等。我可以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。现在,你身上……有没有什么未来的,我所不敢想象的东西,拿来我看看。”
她的双手在身上摸了一遍,似乎什么也没能找到。
“我承认,没有把属于我时空的东西带来,是我最严重的失误!”
她皱起眉头,显得不高兴了,咬着下嘴唇不再注视我。过了一会儿,又咬字清晰地说:“你仔细想一下,如果我是骗你的,我能得到什么?对吧,我只是给了你一张纸条,让你不要购买那套房子,仅仅如此吧?”
“无论你相信与不信,无论你觉得我是真诚的,或是荒诞的,这张纸条也影响不了你的工作、家庭、生活,也丰富不了我的任何。我不可能因为送给别人一张纸条一夜发家致富吧?”

她就在离我一步的位置,她的裙摆上有数不清的褶皱,膝盖上有一块淡淡的疤痕,似是童年留下的。这个她显得无懈可击。是,一张纸条能如何?信与不信,今天过后,我的手里只会多了一张无力的,建议性的纸条。
“小姐……你等一下。让我缓一缓。”我的腿是真的发软,顺势蹲下去。
她点头,向远处走了几步,伸手触摸着广告牌,默默念着上面的文字——默默地,念着这个时代的广告语。还偶尔笑出声音来。她盯着进站口打开又闭合的闸门,盯着吵闹不休的小女孩,嚼着软糖走过。盯着行李扫描机的皮带上,滚过一个个样式迥异的包。她的眼光显得悲伤,她后颈凸起的骨头,反射着广告牌的蓝光,像一轮缓缓升起的冰蓝色的太阳。

——这让我想起几个月前我开车经过自己小学校园大门的情景。
她双手背在后面,悠闲地走回来,蹲下,在我面前。
“你缓好了吗?待会我会给你一片短时失忆药片,因为……”
我连忙打断她,刚刚建立的一点幻想瞬间崩碎。
“药片?什么药片?我肯定不会吃你给我的任何东西。小姐,这样吧,纸片我拿着,我要走了,我……”
她向上翻白眼,吐着舌头做鬼脸,捂住我慌张地嘴巴。
“你听着,因为因果论与蝴蝶效应的存在,我的这次造访很可能改变未来事件的进程,如果对今天的交谈有记忆,你对今天的我有记忆,后果会很严重。未来,在你遇见我的时候,你会觉得很别扭,甚至不可能再对我发起恋爱的攻势……更不可能死皮赖脸地在我家楼下淋雨。如果你存留着今天的记忆,我就完蛋了,我的婚姻也就完蛋了。可能我回去的时候会看见一个完全不同的老公躺在床上等我,还叫我老婆。那我就完蛋了。你懂我说的吗?”
“这样吧,说得直白些,如果你觉得药片会有问题,我可以和你一起吃。如果,你觉得我吃的和你吃的不一样,那我们就把一片药切开,一人一半。如果你觉得这分割而成的两片都不一样,那我们就把它磨成粉,我去买咖啡,我们把粉末倒进去,我先喝一半,你喝后来的一半。”
“这种方案,总没有什么漏洞了吧!”她用食指抹平了我皱起的眉毛。
“那你也一起失忆了?”
“我失忆又没关系,我又不属于这里。”
她也随我一起蹲着,从我手里摘过手机,对着它哼着一段旋律,仿佛手机能做出什么回应似的。
“天哪,好吧,习惯真的可怕。”
我帮她解开密码锁,她点入一款音乐播放器,一边对我说“后来这家网络公司倒闭了”,一边输入一串英文。“Reality”。

我们一起听了一首歌,我的目光呆滞,我扭头看她,她也正看着我,她的身上有来自未来的香气。一点点奶油的甜腻,伴随柑橘皮的尾味。
她的眼睛,在强光的广告牌下,像打碎的多棱镜,总有奇光异彩流出来。
“未来的手机,你对它哼哼旋律,它就会自动播放歌曲吗?”
“是。而且乔布斯死后,你知道的,这款手机越做越丑,技术生长曲线也趋于乏力,最终沦为三线品牌了。”
我没有喝酒,却醉醺醺了。
我问她:未来的手机是什么样?

她双眼打量着短暂停滞又疾驰而去的列车,喃喃地说:“量子物理的解放真的带动了很多产业,无线脉冲供电,手机不再需要夹一块笨拙的电池。远程集成公用CPU——也就是一个巨大的地面建筑,那是方圆几百公里所有手机共用的CPU,它们之间也是通过引力波连接,进行数据交换。程序内部也脱离了缓慢的二进制束缚。手机也不再需要自带芯片,这样一来,就腾出了更多的空间放置其他类型的芯片,用于与人进行各种传感交互。”
我感觉她这橘子味的声线来自梦幻国度,一句都听不懂。

她也察觉到我显而易见的迷惘,撩动我的头发,说:哈哈,你傻啦?恰好你老婆未来是从事通讯产业的。
“你能想象吗?未来,手机根本不是流水线生产的一个个复制品,厂商们接受定制,荧屏大小取决于手型。超薄是必然的,你想啊,既不需要电池,也不需要运算芯片,所有应用程序都集成在云端,随时调用就行。会有很多新技术,人眼瞳仁识别,用眼睛操控它。脑波记录芯片,以方便意识传送。打字说话会变成最笨拙的行为,打字只是意识交换的最原始方法。而直接传递脑波讯息,会让对方切实知道你最想表达的想法。你知道……文字和语言只是人类的一种妥协……很多事情文字无法阐述得清白,对吧。如果我们能选择用灵魂沟通,肯定会选择后者的。”

这一切来得突然,我观望人群,又看看这女孩,我左顾右盼,是因为心底狂涌的奇妙感触。像是来自未来的调教、启迪,以及对人类智慧的敬畏。
她从自己身上,找到一根散落的头发。那根头发,被她捏在双手的两端。
“数百年前,人们对磁感线完全无知。人类第一次看到磁铁,而且用它们吸起小金属的时候,那种震撼所有大脑细胞的场景,肯定都以为是神力呢……其实,对于不可控制、不甚了解的事物,我们才会报以敬畏。一旦拥有,立刻开始揉捏、把玩、运用。时间也一样,在相对论和量子物理的框架完美融合后,它也像是一根线。它也可以扭曲,可以反转,可以对折。”
“比如,这根头发代表了五年时间。”
她仔细地,在我面前将头发对折。

“现在你听到的,我的声音,其实发生于这根头发的末尾。而你所在的地方,是这头发的起始。当头发对折的时候,我们就在一起了,你就能听到我了。而无需再经过漫长的这五年。”
她见我缄默,突然拉我站起来,说:“不能耽误了,听我说,现在你看到的我,和你现在所经历的宇宙并非处于同一个次元的时空。我只是一种外来的可见反物质,我身上的每个微观粒子都有和你完全相反的自旋方向。我会在不久以后泯灭于这个时空中。彻底消失,也许是三分钟,也许是十分钟,时间真的很紧迫。”
“来,时间真的不多了,你摸摸我吧,哈哈。”

我所触摸的,是她的鼻梁。勾着食指,从眉间开始,一直滑下去。她闭着眼睛微笑。
指尖的触感是一点点温热,却总能感到刺骨头的小力道,像逆向的时光之树,生出莹白的倒刺。
于是我的手不能自已地颤抖,这个细节惹得她捂嘴笑起来。
时间紧迫极了。她说需要一个无人的角落。
“当然不能让人看见呀,你想,一会儿我瞬间消失了,被人看见,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会顷刻间毁掉陌生人的世界观的。况且,来之前,我心烦气躁地接受了三个月的培训,课程里尽是一些严谨的条款。要知道,穿梭时间的第一准则就是对因果论的敬畏,坚决不能打扰这个次元的事件体系。”
“是。”

我拉着她的手肘,和她二十分钟前一样,飞跑起来。我先天心脏不好,那是我多年以来最剧烈的运动,我感到胸腔里血液的炸鸣,感到恐惧和一点点欣喜。
感到五味杂陈——当你,牵着一个,即将消失的,未来的五年后的,爱人,奔跑在巨硕城市的地下,耳机还播放着五年前的冠军金曲……

最终来到一个消防专用隔间里,一切被黑暗包围,只有淡淡的光投进来。
她手心里一直攥着的瓶子里,有几枚白色的药片。
“请原谅我的时代,生物神经学和药理学依然没有很好地结合,这药片并不高效,成年人的剂量是三片。”
我接过这三枚淡蓝色药片。
“那个………就要忘记了吧?”
她摘下我的眼镜,抚摸我的眼角,说:“是暂时忘记……”
“最后想问问你,叫什么名字?”
“哈哈你真的可爱,问了也会忘记呀。这些问题,以及全部的我,留给未来吧。”

我掏出皮包里的半瓶矿泉水,把手伸向嘴边的时候,她突然捏住我的手腕。
“我感受到了,我即将消失的征兆,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。”
她的眼睛传来一些慌张的信号。她把我捏着药片的手拉向自己,按在她的左胸。那里是富有节奏的律动,是直线骤升的心跳。
“在我的时代,一位经验老到的科学家,也是诗人。他的诗句里写道,爱是时空之间的连线,这根线,能战胜平行宇宙之间的扭力。现在我相信了,真的,即便是这个时空,我也会爱上你……即便是提前遇见了,我竟然也会爱上你。”

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,《Reality》正巧播放完毕,四下里毫无别的声音。
所以这一句我记得清楚,她说,“如果你也相信那个诗人的话,你也相信爱。我们下个时空一定会再见!”
她松开我手的时候,我看到了她脸上流了泪,也感受到自己脸上,早就被泪浸满。
药片随水流下肚,最后一幕的光景里,是她捏着裙角,大口深呼吸的样子……

“先生,我们在地铁消防间发现你。你血液里监测出超剂量的三唑伦成分。”
再次醒来,我在医院。全身酸麻,只有手指可以动弹。
我狂按手上的按钮,走进门来的,两个护士,一个医生,以及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。
回忆摸得到,就在我脑海里,脑海里啊,回忆丝毫未减少。奔跑的样子,大口呼吸的样子,喝掉我抹茶拿铁的样子。以及裙摆的碎花,膝盖,鼻梁,雀斑,眼里的碎玻璃。
回忆都还在,于是也不需要他们的解释。

“超量的三唑伦会让你迅速呕吐、麻痹、晕厥。我们怀疑这是一起恶意抢劫案件,请问你身上有财物缺失吗?先生?”
财物?两千多块现金,泰国菜代金卷,一部iphone 5s。整个皮包都没了。脖子里没有冰凉凉的触感,那块翡翠也没了,手腕上的表没了。尾戒,眼镜,全都没有。
我拔了针管,对着我右手腕衬衣袖口盯了许久。她帮我系过的扣子呢?
于是我说:“没关系,只少了一颗扣子。”

从医院出来,我不得不幻想着这样一幕。心思缜密的女罪犯拿走了我的全部,行色慌张地离开消防隔间。提着我的包,紧握着我的手机,奔跑了数十步。忽然转身,凝望背后的远处。捏着裙摆思考。
又跑回来,急匆匆地,从瘫软的我的身上,揪掉一枚扣子。
当做未来时空的口信。

每次,我洗脸的时候,我把这段往事投入水里,那水就冒着烟烧得沸腾了。海边篝火时,我把它扔进那篝火里,火里面就哗啦啦地冒出冰碴子。
我把它锁进箱子,它受不了那一份静,震得箱子直响。放进提琴的琴箱中,它就捂着耳朵,又埋怨着琴弦的噪音。
像放风筝一样,我连上一根线,让它被围在那股类似于当晚地铁过堂的热风里。
一切终于,如鱼得水。

其实。无论重来几百万次,只要那眼睛还是那双眼睛,那裙摆仍是那裙摆,我恐怕仍是会相信她。仍会被,那橘子味的暧昧冲昏头脑。没人能阐明心动的原理,正如当年当日的我。
愚蠢到,竟然想不起来问她一句:“既然你是我未来老婆,你有本事告诉我,我叫什么名字?啊?你他妈说啊!”

我不恨这个陌生人,相反的,那些交谈历历在耳。这几百万次的,愚蠢及信任,才是时空与爱的秘密。

Dreams are my reality
The only kind of real fantasy
Illusions are a common thing
I try to live in dreams
It seems as it's meant to be ……

Dreams are my reality
A different kind of reality ……
I dream of loving in the night
And loving seems alright
Although it's only fantasy ……

凉炘
12月 19, 20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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